你所不知道的慈禧--開啟現代中國的皇太后、千「夫」所指的改革者與她的中二養子(上)

慈禧(上)-如識我聞(原圖引用自WIKI, 左至右依序為維多利亞, 慈禧, 凱瑟琳)

你所不知道的慈禧--開啟現代中國的皇太后、千「夫」所指的改革者與她的中二養子(上) 

如識我聞
本來看到這本關於慈禧老妖婆的書是不大想看的。不過對於歷史,尤其是史料還算豐富、時間相近的清代,還是不要有太多的成見,才能訓練自己獨立思考的能力;身處歷史局中,也才能看得更清楚自己的定位。

歷史常是勝利者的一家之言,所以慈禧常被描寫成一個不識字、情緒化、引發八國聯軍的老妖婆。甚至還有慈禧秘密生活這樣的三級片醜化她(不過邱淑貞真的是那時候的女神啊,可清純可美豔XD)

韓國有博覽群書的明成皇后,甚至被拍成電視劇。英國有維多利亞女皇。俄國有葉卡捷琳娜(凱瑟琳大帝)是不是給慈禧一個更好發揮的舞台,她的評價不會是現今如此?

聖彼得堡冬宮。豐富的藏品是在葉卡捷琳娜當政時搜集的。這位女皇可算是俄羅斯最知名的女皇,為俄羅斯開啟了開明專制的時代(而且她上位是因為殺夫啊啊啊 不是羞昂講講而已)


冬宮中的壁畫,由左至右(亞/非/歐)看得出他們的夢想是征服全世界!!!


冬宮的女主人--葉卡捷琳娜她本人。

冬宮裡展出的清朝服飾。

冬宮裡的清朝武官像。印象很深刻的是正對彼得大帝的像(可能晚上會拿來射飛鏢之類的)。

中國歷史上對女人主政一向先入為主的覺得牝雞司晨,評價也很差,即使是武則天算英明神武的女主了,還是要用女人的特質(情緒化、迷信、善妒…)抹黑她。對於慈禧各種"名言"和傳說更是不勝枚舉,例如「誰讓我一時不痛快,我要他一輩子不痛快(結果根本沒說,是容嬤嬤說的);又如「葉赫那拉氏就算只剩下一個女人,也必亡清(結果看了本書,國政開始敗壞,根本是由慈禧不管事之後才開始的)。可能我們黨國教育之下,必須醜化前朝以顯示推翻的正當性,加上她又是女性,很容易把"不理性""情緒化"等帽子扣在她身上

確實也有縱容義和團的失誤,引發八國聯軍的大災難。不過除此之外,在大部分的事情上,她是一個顧全大局、決策明快的領導者,不然也不會出現史稱的「同光中興」。僅以結果去曲解她的行為,真的是誤會大了。(要找替罪羊總是比較簡單,能真正以史為鑑比較困難,何況傳說她生活糜費,又是一個合適的替罪羊人選XD)

本書作者張戎從中外官方與私人文件中爬梳,刻畫出世人未知的慈禧。但也並沒有一味為其"翻案",很誠實的帶我們回到當時的現場,了解她為什麼會做出那些錯誤的決策。

感謝楊斯棓醫師選書,讓我認識跟歷史課本幾乎完全不一樣的她。

早年喪父/中年喪夫/老年喪子

就這經歷來看,就是現在所謂的單親媽媽啊!XD 跟我們想的不同的是,雖然滿文是官方語言,但經過兩百年的漢化生活,多數滿人並不會說、寫滿文了。慈禧身為女子,在"女子無才便是德"的傳統下,文化水平並不高(後來她也經歷過類似明成皇后的苦讀時期,讀各式各樣的書)。但天生敏睿的判斷力是不會被埋沒的。道光經過鴉片戰爭之後想勒緊褲帶省錢,竟然想出叫官員賠款的昏招。在這個家庭危機當中,少女慈禧已經展露頭角,幫父親分憂,不但沒事還升官。

進宮之後,其實她也不是最受寵的。不過最重要的一步是肚子爭氣,生了皇帝的長子(後來成為獨子,因為另一個兒子出生不久就夭折@@)。可能個性強勢,想幫丈夫解決問題,反而被咸豐所不喜,最後只能跟丈夫聊聊戲曲和藝術。【所以才會有後來咸豐留紙條給慈安說,如果她不安份守己可憑此遺命除之。】

羅輯思維裡羅胖有說過,清朝之所以後來弱掉,是因為沒有足夠的繼承人(是說好像很多朝代末期都這樣啦)。要嘛早夭、要嘛身體不好只好從旁系過繼。道光也是這樣:他只有兩個成年的兒子可以選,因為咸豐痛恨洋人,比較強硬,所以傳他大位;恭親王奕訢個性較溫和,怕他太軟弱會對洋人讓步,所以只封他親王。【結果似乎不如他預期,因為咸豐在英法聯軍的時候也跑了,一味逃避,留弟弟在京議和,最後還死在避暑山莊。】

有一些文章說,對於這些聯軍其實中國的百姓甚至是樂見其成。這本書也佐證了這個論點。因為士人和一般官員本來就不許問政,百姓更覺得戰爭事不關己,是皇上的事。清朝對洋人的種種殘忍酷刑也讓刑部一些人看不下去而暗中保護(要是折磨死了就一定要開戰了,但又不可能贏XD)。最後39個外國俘虜中有21個還是被折磨至死。

盲目用古早的方式面對新世界,下場就是圓明園(皇家私人鍾愛的園林)的毀滅和咸豐的出逃

在這裡我注意到人的複雜性。一個人的不同時期,只表現出他的其中一面。後來被稱為「中國戈登」、曾幫忙掃平太平天國之亂的軍官,此時也參與了圓明園焚燒。

圓明園被毀,不但激起皇帝更恨洋人,也讓見過全盛時期園明園的慈禧,一直有修建頤和園做為補償的心理(看下去就會知道其實這不算什麼"惡行")

父親過世時,她18歲;丈夫過世時,她25歲;同治過世時,她39歲。

但她還是要撐著扶養繼承人光緒,一般人說她權力欲很重,我看到的是因為男人不中用,不得不挑起重擔、武裝自己成為女強人的悲哀。根據記錄,她愛笑,但談正事時又馬上收起笑容;她愛旅行也愛自由,但身份無法去遊歷各國,只好派官員出洋(當時出國被認為是九死一生的事,也有很多鬼子吃人之類不實的傳說,但「考察報告」官員卻寫的比現在認真多了)。雖然是實際掌權者,但她從來沒進過外朝,連從八國聯軍逃難還京時也沒有。或許她從來沒有想過要當武則天,只想悠哉悠哉的唱個小曲、研究由她提升到國粹高度的京劇,國家大事讓男人們去煩心;或是像那年花開月正圓裡的周瑩一樣,開創自己的一番事業,縱橫商場。本以為太后是狼狽出逃仍要擺譜──其實慈禧是能屈能伸的,生命力也很強(相較於病懨懨的光緒)。兩個喪夫喪子、境遇相似的女人,應該有著很多惺惺相惜的話要說吧。

初掌權柄

der,讓我們拉回來。嚴峻的現實不容她悠哉度日。先生死了之後,來看看顧命八大臣都是什麼貨色:幫著他下令逮捕、虐囚,寫自欺欺人報告的官員,導致皇帝盲目樂觀、園明園被毀的那批人。

政變並不是兒子成為皇上、自己成了太后,請客吃飯(杯酒釋兵權XD)那麼簡單。兩個太后一起計劃發動政變,救她們的兒子、王朝和她們自己。

最終她們也成功了,過程相當精彩,而且如同之後慈禧的執政一樣,是受到眾意擁戴的(因為八大臣讓圓明園蒙難皇帝還跑路,很多臣子也看不下去)。對於八大臣,也只有把其中三人處死(除了肅順是斬立決,另兩個賜自盡),其他人革職,不追究株連(查抄出書信帳目往來,公同監視焚毀,毋庸呈覽)。肅順被拔除其實令人拍手叫好,因為他之前以反腐為名興大獄,但自己又貪汙。

在慈禧掌權時期,其實廢掉許多不人道的刑罰,例如凌遲(很殘忍而且中國的解剖學也沒有因此發展得比較好)解放婦女纏足、鼓勵女子接受教育;後期還推動君主立憲、國會選舉新聞自由發展終致清朝自己被推翻。

怎麼樣?是不是跟歷史課本學到的hen不一樣XD

25歲的慈禧發動政變,除了三個主事者死亡,沒有造成流血和動亂,帶來的動盪比不上換一個部門

實際掌權之後,在重重幃幕之後她發出了一道道指令,一反她丈夫之前的鎖國逃避,甚至聘用洋人訓練中國軍隊(但她很精明沒有直接雇用外國傭兵,認為外國軍隊待在中國土地上對中國不利),做得好還能官至三品,賞頂戴花翎。也向外國人學習務實不務虛的精神、大量提拔漢人官員。

她也任命英國人赫德主管海關,1863年,6800多艘貨船到上海,而咸豐在位時只有1000艘。海關的收入大增,甚至不久就把對英法的戰爭賠款付清,沒有影響到國計民生,還有錢大量進口糧食(採買洋米)

這個英國人主管因為誠實、卓越的工作成果,慈禧讓他管理中國海關將近半個世紀,直到自己病故。雖然他們從來沒有私下見過面,保守派官員也一直想換掉他(或是說想自己來賺方便貪汙),但慈禧抓大放小、用人唯才,信任他就放手給他做。

赫德呈上了「中國現代化」的建言,連算是改革開放派的恭親王都感到不安,懷疑洋人的動機,又怕慈禧看了"不敬之語"震怒。結果並沒有,慈禧還說出「外國之生事與否,總視中國之能否自強為定準,建議書之非禮語言,中國只有自己努力,才能不至被外國人所輕視」。感覺根本是個開明理性的女主啊!!!

執政不到十年,已帶來初步繁榮,創始海軍,並著手組建現代陸軍和軍事工業。採礦、煉鐵、機器製造,不一而足。引進現代教育(後來還開設同文館,增加自然學科的項目)。而鐵路、電報因為中國人祖墳觀念很重,大臣一致反對(李鴻章還稱,此兩事有大利於彼,有大害於我。而鐵路比銅線尤甚。鐵路鑿我山川,害我田廬,礙我風水,占我商民生計…),直到甲午戰後才決定開設京漢鐵路(此一鐵路為現在京廣鐵路前身,是連貫南北的經濟大動脈)

與世界接軌

沉睡已久的中國,對西方的一切都很好奇。慈禧自己無法出國,她就派人出去,寫了考察報告回來。對於女人在西方能做君主,而不是像她只能垂簾聽政,應該是心嚮往之。之前的歷史課本、小說或是影劇作品往往把慈禧描寫成一個如君王般"一聲令下、誰敢不從"的老佛爺,其實她的權力並沒有那麼大。中國被一個武則天怕得如驚弓之鳥,對於女人執政,只是權宜之計,將來總是要還給同治帝的。沒有簾她見不了大臣,也見不了外國使節--她倒是很想見--不過大臣們眾口一詞的說要等皇上長大,根本沒有考慮"她也可以"

她的執政,是溫和漸進的改革,帶有女性特有的細心和感性。能有後來一呼百應的影響力和愛戴,我想是她自己的實績掙來的。

中國第一次派大使到西方,因為大臣中無人會說外文,也無人知曉外國的風俗習慣,竟然是派駐華六年的美國公使,帶著兩個年輕的中國官員出訪。也因為這個適當的人選--蒲安臣,讓世界知道中國已不再故步自封,甚至還跟美國簽了平等條約,保護在美國的華工,給他們最惠國國民待遇,同時制止從中國到南美洲的奴工貿易

改革的火車頭剛起步,甚至要開始派幼童赴美學習,她自己卻經歷了一次危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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延伸閱讀:

冬宮遊記(圖多)

坐便宜郵輪遊北歐及聖彼得堡

St Peter line船上的生活

PS. 本系列封面圖由皮理春秋製作。

感謝讀者反饋:

"以慈禧的年代及處境,大概不能再做得更好。"

答:其實清朝祖制嚴謹,電視劇演得她好像為所欲為是不對的,她的權力附屬於皇權(套句羅胖的話:她有權力是因為她是同治/光緒(名義上)的媽!),而且,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當大臣通通是傻子嗎XD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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